文学翻译是一种跨文化的交流活动，它不仅仅是语言之间的转换，更是文化、思想、情感等多方面的传递。在这个过程中，译者主体性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译者不再仅仅是原文本的被动转述者，而是积极的参与者，他们的知识、文化背景、审美情趣等都会对翻译结果产生影响。然而，译者的主体性并非是无限的，它受到诸多因素的制约，存在一定的边界。而要想翻译出高质量的文学作品，就要在主体性发挥与边界间找到平衡点，只有找到这个平衡点，文学翻译的作品才既能忠实反映原作的精髓，又能满足目标读者的需求，推动文学翻译的发展。

　　译者主体性发挥的过程

　　译者主体性的发挥贯穿文学翻译活动的始终，可以说译者自萌生出翻译念头的一瞬间，译者主体性就存在了，并贯穿译前、译中和译后多个阶段。

　　译前-文本的选择。真正的翻译活动开始之前，翻译文本的选择就是一次主体的发挥。 以翻译一部文学作品为例，译者可能在初读时便被其深邃的思想、细腻的情感或独特的叙事风格所打动，这种心灵的触动激发了翻译的欲望，这部文学作品就成为其翻译的对象；也有可能是译者更擅长某种特定的语言风格或文体，如诗歌、散文、小说等，他们可能就会选择与之相匹配的文本进行翻译，以充分发挥自己的语言优势。因此，可以说每一部翻译文本的选择都是译者发挥主体性决定的，即使有时译者本人也没意识到。

　　译中-译文的完成。译者选定需翻译的文学作品后，就要开始真正翻译的过程。译者在这一过程中表现出多重身份，这些身份中相互交织、相互影响，共同塑造着翻译的结果。首先，译者是原文的读者和阐释者。他们需要像普通读者一样去理解作品的情节、人物、主题等基本元素。但译者的阅读又不同于普通读者，他们要进行深度阅读，剖析作品中的语义、语法、文化内涵等多方面的内容，阐释作者的思维、复杂的句子结构以及背后的文化隐喻，准确把握作品的精髓。译者在阅读和阐释文学作品时不可避免地受到其本身所处的时代和民族、文化传统以及个人阅历、修养、性格的影响。可见，译者的翻译无疑会或多或少偏离原著，打上自己时代、历史、民族乃至译者个人风格的烙印。其次，译者是译文的再创作者。译者基于对原文的理解，在目标语中进行再创作。他们要根据译文的语言规范、文学传统和读者的接受习惯，重新构建作品。例如：原文中往往存在一些隐含意义，这些意义可能是基于某种特殊文化、作者的创作背景或特定的语境产生的。译者需要深入挖掘这些隐含意义，并在译文中准确地传达出来。这一过程就像是对作品进行深度解读后的再创作，译者必须发挥主体性才能完成。

　　译后-审查与修订。译文完成后，译者的主体性依然发挥作用。一方面，译文完成后，译者需要以主体性来进行自我审查和修订。译者可以从语言的准确性、流畅性、风格的一致性等多个角度出发，运用自己的判断力和审美能力对译文进行反复斟酌。另一方面，在面对读者反馈和不同意见时，译者的主体性也至关重要。读者可能对译文有不同的理解和期望，或者提出一些修改建议。此时，译者需要运用主体性来分析这些反馈，判断哪些是合理的、哪些需要进一步改进。译者不能盲目地接受所有意见，而是要根据自己对原文的理解和翻译原则，有选择地进行调整和完善。此外，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文化的发展，译文可能需要进行更新和修订。译者的主体性在这个过程中表现为能够与时俱进，根据新的语言环境和文化背景对译文进行调整，使其始终保持活力和准确性。

　　译者在整个翻译过程都需要发挥主体性。只有充分发挥译者的主体性，才能选择适合自己翻译的文学作品，才能准确地理解原文的内涵和意图，在不同语言和文化之间搭建起坚实的桥梁，才能以创造性的思维选择最合适的翻译策略和表达方式，让译文既忠实于原文又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才能在面对复杂多变的翻译任务时，始终保持积极主动的态度，不断提升自己的翻译水平，为促进跨文化交流与融合贡献出卓越的力量。

　　译者主体性发挥的边界

　　整个翻译过程都需要发挥译者的主体性，但主体性的发挥不是为所欲为，而是受到了多方面的限制，即译者主体性发挥性需注意一定的边界。

　　文本选择的边界。在文学翻译过程中，翻译文本对译者构成了一定的限制。首先，从文化价值的角度来看，译者不能选择那些可能会引起文化冲突或不适当内容的文本。例如，如果一个文本中包含对特定种族或群体的歧视性言论，译者就应该避免选择这样的文本进行翻译。因为翻译这样的文本可能会传播不良的价值观，加剧社会的矛盾和冲突。其次，从专业能力的角度考虑，译者应选择在自己语言能力和专业知识范围内的文本。如果译者不具备相关领域的专业知识，翻译出来的文本可能会存在错误或不准确之处。再者，从市场需求和社会影响的角度出发，译者也需要有边界地选择文本。不仅要考虑目标读者的需求和兴趣，也要考虑翻译文本对社会的积极影响。选择那些能够传递正能量、促进社会进步的文本，有助于推动社会的发展和文化的繁荣。译者在翻译文本的选择上有主体性，但也确实要有一定的边界，以确保翻译的质量、文化价值和社会影响。

　　翻译过程中的边界。在译前准备阶段，译者需要阅读文本，译者的边界体现为尊重原文的客观性。译者不能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去解读文本，而应尽可能从作者的角度出发去理解文本的本意。 阅读文本之后，还需要对文本进行进一步的阐释，挖掘语言文字背后的意义，译者的边界就意味着适度阐释，避免过度解读。译者需要在准确传达原文意思的基础上，进行适当的解释和说明，但不能加入过多个人的主观臆断。以尼采的作品翻译为例，如果译者过度阐释尼采的 “权力意志” 等概念，就可能使译文偏离尼采的本意，误导读者。在两种语言转换阶段，译者的边界表现为遵循语言规范和文化差异的限制。译者不能为了追求新奇或独特的表达而违反目标语言的语法规则和表达习惯。同时，要尊重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不能随意进行文化同化。总之，译者在翻译过程的不同阶段都需要明确自己的边界，以确保翻译的准确性、客观性和文化尊重。

　　译后的边界。译本完成后，译者在修订时应发挥主体性，但也应注意其边界。一方面，译者在修订时应遵循忠实于原文的原则。修订不能背离原文的意思，不能为了追求译文的流畅性或美感而随意篡改原文的内容。另一方面，修订应尊重目标语言的规范和文化背景。译者不能过度发挥主体性，以至于让译文变得不伦不类。比如，在将中国古诗词翻译成英文时，译者可以在保证忠实于原文意境的前提下，采用一些符合英文诗歌韵律和表达习惯的方式进行修订，但不能完全抛弃英文的语法规则和文化传统。此外，译者在修订时还应考虑到读者的需求和接受能力。修订不能过于复杂或晦涩，要让译文易于读者理解和接受。译者在完成译本之后进行修订时，既要发挥主体性，不断提高译文的质量，又要遵守一定的边界，确保译文的忠实性、规范性和可读性。

　　译者在发挥主体性时，必须注意主动性发挥的边界，尤其是文本选择的边界、翻译过程中的边界以及译后的边界。这些边界确保了翻译活动的质量和效果，同时也保障了翻译作品能够促进文化交流和理解，而不是成为文化冲突的源头。

　　译者主体性发挥的平衡策略

　　在文学翻译的过程中，既充分发挥主体性，又不逾越合理的边界，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从而产出高质量的翻译作品，这是每一位译者所期望达到的目标。为了更好地实现这一目标，译者需掌握一定的方法和策略。

　　深入理解原文。在翻译一部文学作品时，深入理解原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不仅涉及到对文本表层意义的把握，更关键的是洞察作者的创作意图、文化背景、语言风格以及作品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和影响。例如，许渊冲先生在翻译《诗经》《楚辞》等古典文学作品时，不仅注重原文的字面意义，更力求传达原作的韵律美和意境深远，使译文在忠实原文的同时，也能让目标语言的读者领略到中文诗歌的独特魅力。这种深入理解原文的能力，是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能够恰当发挥主体性的基础，有助于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做出恰当的调整和变通，又能保留原作的文学价值。

　　适应目标语言的文化习惯。在翻译文学作品时，译者必须进行细致调整，以适应目标语言的文化习惯。无论是作品的整体风格、词汇的选择、句式的构建，还是目标文化中特有或缺失的文化元素等都需要全面考量，以适应目标语言文化。例如，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译成中文时，译者不仅要考虑原文的简洁风格，还要确保它在中文语境中的自然流畅。同时，文化元素的转换也是必不可少的，译者需巧妙处理那些在目标文化中没有直接对应物的特定文化元素，如将西方的“骑士精神”译作东方文化中的“武士道”，以实现文化等效或调适，帮助目标读者更好地理解文本。

　　提高跨文化交际意识。在文学翻译实践中，培养译者的跨文化意识至关重要，这要求译者不仅深入理解源语言和目标语言的文化背景，还要通过广泛阅读、实地考察和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流来积累文化知识，增强对文化差异的敏感性。例如，译者可以通过研究不同文化中的交际礼仪和价值观念，更准确地捕捉原文的深层含义。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需运用批判性思维，避免文化偏见，对原文中的文化元素进行恰当的解释或调整，确保译文在目标文化中的自然和准确。同时，译者应不断学习和更新翻译策略，如直译、意译、归化、异化等，以及掌握相关翻译工具和技术，以适应不断变化的跨文化交流需求。

　　积极寻求反馈和建议。通过与其他译者、文学评论家、目标语言的读者以及领域专家的合作与交流，译者能够获得宝贵的反馈和建议，这对于确保翻译作品的文学品质和文化适应性至关重要。例如，当翻译一部蕴含丰富文化象征和历史背景的文学作品时，译者可能会面临如何准确传达这些文化元素的挑战。此时，译者可以与文化研究专家合作，深入探讨作品中的文化细节和象征意义，确保翻译不仅忠实于原文，而且能够为目标读者所理解和欣赏。这种合作有助于译者在保持原作精神的同时，适当调整语言和表达方式，使其更符合目标语言的文化习惯。此外，译者还应与目标读者进行交流，了解他们的阅读偏好和对文学作品的期待。通过读者反馈，译者可以调整翻译策略，比如在处理具有特定文化色彩的幽默或讽刺时，译者可能需要采用更贴近目标文化的表达方式，以确保这些元素能够产生预期的效果。通过这种多元互动，译者能够更好地服务于文学作品的跨文化传播，促进不同文化之间的对话和理解。这种合作与交流的过程，是文学翻译成功的关键，也是译者主体性得以充分发挥的舞台。

　　译者在发挥主体性时，应通过上述策略寻找平衡点，这样的平衡不仅能够确保翻译作品的质量和效果，还能够促进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和理解。译者的主体性发挥是一个动态的、不断发展的过程，需要译者不断地学习、实践和反思，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翻译环境和需求。通过这些策略的运用，译者可以在保持原文精神的同时，适当调整语言和表达方式，产出既准确又生动的翻译作品。

　　文学翻译作为跨文化交流的重要桥梁，译者的主体性在其中扮演着关键角色。译者不仅是原文的转述者，更是文化的传递者和作品的再创作者。在文本选择、翻译过程和译后修订等各个阶段，译者的个人知识、文化背景和审美情趣都对翻译结果产生深远影响。然而，译者的主体性并非无限制，它受到文化价值、专业能力和市场需求等因素的制约。为了确保翻译作品的质量和效果，译者需在忠实原文和创造性之间寻找平衡点。这要求译者深入理解原文，尊重作者意图，同时适应目标语言的文化习惯，提高跨文化交际意识，并积极寻求反馈和建议。通过这些策略，译者能够在保持原作精神的同时，适当调整语言和表达方式，使翻译作品既忠实于原文又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总之，译者主体性的发挥是一个动态的、不断发展的过程，需要译者不断地学习、实践和反思，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翻译环境和需求。通过这些努力，文学翻译能够促进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和理解，为全球文化交流做出积极贡献。（张秀芳 武汉晴川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