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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朔梅
春,像一个乡野丫头,光着脚在乡野上奔跑,带来阵阵春风。听到她的脚步声,农人打开门窗,让春风荡涤残留的旧年陈腐。人们将蚕种一页页展开,让阳光唤醒沉睡;把稻种晾在场地上,吹吹春风,见见阳光;土豆该发芽了,让它们淋些许春雨水吧。
冻土在阳光的照耀下松软如酥,用锄头一击便粉碎。看着针芒似的春雨,母亲寻找起种子。父亲说:“你别找了,现在的种子都要买的,否则没用。”母亲自言自语:“种子怎么会没用呢?”她近些年来健忘,即便自留的种子没用,每年仍照样留存着。
以前,每年麦子登场,稻谷收割后,生产队总要安排出两三个下雨的日子,让妇女们集中在仓库里选种。灵巧的手,选出颗粒大而饱满的,留下来作为来年的种子。其实在之前收割时,老农早已留意将穗子长、颗粒多的割下来,作为种子。到这儿一粒粒选种,已是第二个流程。
对自留地里的瓜果蔬菜的籽粒,农人也要经过这样的精心挑选。这是保证来年丰收至关重要的步骤。母亲有时抱怨无籽西瓜留不下种子,也会在吃饭时说,现在的芹菜大是大了,可少了芹菜味,不香;韭菜碧绿青嫩,香味寡淡还没有咬劲。她想要买优质的种子,可总是失望。
我在细雨中望着苏醒的田野,联想到袁隆平院士,他踏破铁鞋,找到了那株野生雄性不育稻,从而利用它的基因培育出抗病力强、产量高的杂交水稻;还有踏遍雪域高原的复旦大学教授钟扬,他带领的团队采集4000多万颗原生态植物的种子,为的就是一旦遇到灾害,我们有保护下来的原生种子,可以重建多样性的世界。相比起科学家,母亲的那种忧虑微不足道,但道理是相通的。
普通农民只有朴实的认知,科学家却将隐忧化作脚踏实地的行动。我们必须把种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不仅要有改良的品种,更不能舍弃那些原生态的物种。这是最朴素的道理。
春雨落下来,从备耕的机械身上挂下来,从反刍的牛的犄角上挂下来;试车的拖拉机轰鸣着,亢奋地吐出陈年的烟气;雪亮的犁铧和播种的铁臂,像顽童伸出的手掌一般承接着雨水。雨中,我仿佛听到种子在唱:“下吧,下吧!我要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