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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雪琪
云雾弥漫的早晨,我站在大海之滨,脚下是金色的海滩,远方是寂寥无边的海面。茫茫黄海,一片浑茫,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明艳、靓丽、璀璨,如同一颗耀眼的珍珠。
蜿蜒的海岸线串起了一座座美丽的城市。这座如诗如画的小城,就是这串珍珠中无比闪亮的一颗——如东。
繁荣富庶的如东。
一
今天美丽又富饶的如东大地,地处古长江入海口,两千多年前,这里还是浅海中的一叶沙洲,东晋时逐渐连为陆地。
大约在6000多年前,长江北岸古沙咀的扬泰岗地已经成为陆地。受地球自转和风向影响,长江主泓偏向西南,江水入海流速减慢,北岸入海口泥沙大量淤积,长江口两岸的陆地不断东扩。同时,黄河入海夹带的泥沙又从北向南沉积,浅海海底逐渐升高,形成水下三角洲。再加上海潮的顶托,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大小小的沙洲群陆续浮出海面。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冲刷出如东这样一个如诗如画的风水宝地。如东位于江苏南通,物产丰富,风调雨顺,是闻名遐迩的鱼米之乡,老百姓世代生息于此,安居乐业。
其实,如东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它在历史上经过了多次演变,也有过很多成长期的“别名”。大约2000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长江带来的泥沙,逐渐涨接成一个沙洲,这就是古扶海洲。有学者猜测,“扶海洲”本为“浮海洲”,是说这块沙洲从海里浮出来的意思,后来“浮”字演化成“扶”。也有学者猜测,“扶海洲”的“扶”是扶持之意,可以解释为扶海为洲。
查阅《中国历史地图集》,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书中所标注的西汉时期扶海洲的位置,正好是今天如东所辖的行政区位。对于扶海洲的地理位置,《崇川竹枝词》中这样描述:“淮南江北海西头,中有一泓扶海洲。”“淮南江北海西头”其实就是——淮河之南,长江之北,黄海之西。
随着扶海洲的发育扩大和扬泰古沙咀向大海延伸,扶海洲和大陆之间的水面逐步缩狭成古长江的一个支泓。三国时,扶海洲南边在现在双南、环镇、掘港一线,西边在现在丁堰、袁庄、河口、栟茶一线。西晋时,支泓又逐渐缩狭成一条夹江。东晋时扶海洲和扬泰沙咀逐步涨接,夹江进一步缩狭成为西南东北走向的小芹河,位置大致在如皋东陈到海安沿口一带。东晋太元七年,也就是公元382年,小芹河淤塞,到这时,扶海洲历经数千年不断淤涨,终于和大陆连到一起。
所谓沧海桑田,说的也许就是这样神奇的变迁吧?
扶海洲同大陆相连,替代了原来扬泰古沙咀的地位,变成了长江口北岸的新沙咀。因为沙洲连陆后成为半岛状,像一条大鱼张开的嘴巴,所以被当地百姓称为“咀”。新沙咀在唐朝的时候就已经闻名遐迩,被后人称为“唐廖角咀”,地理学上叫如东古沙咀。如东古沙咀西边和大陆接壤,南、东、北三面临海,大约在双南、掘港、长沙、丰利一线。隋唐时期,淮南盐业兴盛,扬州成为全国经济中心之一,扶海洲也渐渐成为商贾云集之地。
车水马龙的如东夜景。
二
如东位于长江口北侧,吞江吐海,既是漕运通道,又是军贸航途,历来是东疆要冲。水师征战,江海交兵,位于唐廖角咀东边的掘港水域航道有很多险滩,这绝佳的地理位置使得历史上的很多重要交流和事件都发生在这里。
公元七世纪至九世纪两个多世纪的时间里,日本先后向中国派出了19次遣唐使团,其中成行的有13次,中、后期每次规模达五六百人。自从鉴真东渡之后,扬州变成遣唐使团抵华的第一站,唐廖角咀成为首达口岸。
唐文宗开成三年,亦即公元838年,日本派出第18次遣唐使团,这是成行的最后一次。随遣唐使到中国来的日本天台宗圆仁和尚,著有《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以下简称《入唐记》)。该书最早的手抄本在日本明治年间被发现时,曾使“日本朝野为之一振”,并被奉为“国宝”。它的珍贵之处在于找到了日本文化之根与中国的渊源。
据《入唐记》记载,新罗译语(韩国翻译)金正南申云:“闻道扬州掘港难过,今既逾白水,疑逾掘港欤。未时,海水亦白,人咸惊怪,令人上桅见陆岛,犹称不见。”由此可见,此前即有人途经过掘港海域。《入唐记》中还记载了遣唐使在前往扬州的航途中看见,“盐官船积盐,或三四船,或四五船,双结续编,不绝数十里,相随而行。乍见难记,甚为大奇。”可知当年如东就是产盐之地。
掘港在唐代是海防前哨,航道难以通行,这在圆仁和尚的记载中也可以见证。圆仁和尚一行所乘海船遇到风浪、暗沙,船只损坏,在唐人的救援下弃船登上古横江北岸,投宿掘港国清寺。
随着长江带来的泥沙和海水冲击,在扶海洲南边长江口喇叭形的水域里,有些暗沙陆陆续续浮出水面,变成大小不等的沙洲群。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渐次接近、并接,变成了一个大沙洲,终于公元六世纪形成了胡逗洲。
随着唐廖角咀的淤长和胡逗洲的涨扩,中间水域逐渐演变成一条由如皋石庄、白蒲,如东双南、新店、孙窑一线直到大海的古横江,成为古长江的一条支泓。横江南北最宽的地方有七八十里。到了唐朝,胡逗洲涨扩成为更大的沙洲,东西有80里,南北30多里,大约在现在南通市区到平潮、刘桥、西亭一带。横江随着胡逗洲的淤涨和唐廖角咀的外扩,慢慢缩窄变狭。唐天宝年间横江逐渐淤浅,在五代后周世宗年间或在北宋早年,胡逗洲和唐廖角咀彻底淤连,古横江最终消失。
于是,石港和孙窑以东的海域,也就慢慢地变成了马蹄形海湾,南宋的时候叫“卖鱼湾”。卖鱼湾北岸在孙窑、曹埠、掘港、长沙一线。因此石港、马塘地区由原来滨江之地演变成临海之域,滨江临海的掘港也变成三面环海而不再临江。
南宋建炎二年,也就是公元1128年,黄河南迁夺淮入海,近岸泥沙沉积大量增加,卖鱼湾的湾底岸线不断东移,面积渐渐缩小。明弘治七年,也就是公元1494年,黄河全流夺淮后从响水入海,掘港、石港、金沙、余东等场的岸线每年以100多米的速度向大海延伸,卖鱼湾淤积速度大大加快,并东移为“三余湾”。
不管是叫“古扶海洲”“唐廖角咀”,还是“卖鱼湾”“三余湾”,自从东晋义熙七年,也就是公元411年设置如皋县后,如东就一直隶属如皋,称“皋东”“东乡”,一直到1940年才发生变化。
人们正在夕阳下捕鱼劳作。
三
1940年10月,新四军东进掘港镇,11月下旬在马塘镇和平接管国民党如皋县政府,当时以通扬运河为界,把原来的如皋县一划为二:河东叫如皋县,河西叫“如皋西南行政公署”。1941年,“如皋西南行政公署”升格为如西县政府,两个县正式分离。1945年,西边的如西县恢复原名为如皋县,东边的如皋县改名为如东县,一直到现在。
如皋的得名,源于《左传》中的一段故事:“昔贾大夫恶,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获之,其妻始笑而言。”古汉语中“如”意为“往”,“皋”意为“泽”,“御以如皋”意为“驾车前往泽地”,当地人更是将这个名字解释得诗意盎然:“到水边的高地去看美丽的日出”。
古扶海洲的出水、唐廖角咀的形成、古横江的消逝都是大自然的造化,而如东的东部、北部沿海陆地的形成则是天助人勤的结果。沿海滩涂在自然力的作用下不断淤涨,如东人接受大自然的恩赐,因势利导,修筑了一条又一条海堤,匡围出一片又一片土地,范公堤外几百平方公里的滩涂,陆陆续续变成如东的新领地,大大扩充了如东的疆域。
随着考古学家的脚步,如东人也在不断认识自己的历史。
1987年冬天,北渔乡农民开挖鱼塘,在地下4到5米的地方挖到了一条古船。考古学家鉴定,这是元朝的渔船。船上还有一个陶香炉、两个陶罐、一套行灶,从这些可以推断这一带是在元朝以后才淤积成陆的。此后数年,考古学家还在栟茶镇东北范公堤外靖海乡一户人家猪圈旁边的地下,发现了一个砖井。经过研究表明这是宋朝的砖井,说明宋朝时这一带已有很大一部分变成了陆地。
丰利镇北郊的郑公滩,宋朝的时候是滨海之地,现在随着陆地的推进,已经离海几十里了。而在掘港东郊,宋朝时还是烧盐之地,如今随着“海远卤淡”,盐业风光早已经不再。在明朝中期,掘港东郊是倭寇屡犯之地,建有烟墩以报警,现在海岸线已经向东三四十里,只余烟墩桥的地名。所有这些,都可以说明从元朝以来,如东的海岸线在不断向大海迁移。
我站在大海之滨,仿佛站在历史的长廊里,在浩瀚的时光中,人显得何其渺小。大海无涯无际,海水向着天空不停地翻滚、涌动,海天一色,天海浑茫,不知道天是海奔赴的目标,还是海是天眷顾的终点,几道白帆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在翻滚的海浪中不屈不挠地奋力向前。
如东辽阔的海岸风景。
品味如东,这是一个以“海港”承载未来发展,以“海鲜”诠释现代生活,以“海泉”沐浴万民身心,以“海韵”装点幸福容颜的“如意东方”之城。
伫立如东,举目远望,我仿佛看到千百年来,陆地和海洋牵牵绊绊,时而陆地向东扩张,时而海洋向西平移。这些沧桑遗痕,在许多地名中得到了印证——
洋岸在明清时是三余湾北边一条拦海堤岸,岸外的港汊就是洋岸港;饮泉村的标灯是因为人们曾在土墩儿上放灯为下海的人做标记而得名;袁庄镇的潮家尖,得名于海水冲出一个尖形地块;双南社区的野马口,因为潮水涨时,像野马奔腾,冲成一个口子……这是人与海的故事,是陆与岸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在如东,讲也讲不完。
这些负载着岁月的地名,见证着翻天覆地的变迁。先民们煮海为盐、渔稼耕猎、凿井为市,一代又一代的如东儿女以“辟我草莱、勇立潮头”的壮志豪情和“艰苦奋斗、开拓创新”的海子牛精神,先后进行了25次大规模围垦,创造了沧海夺田的奇迹,也造就了今天的繁荣富庶之地。
江海交汇的绿野平畴上,天更蓝、路更美、河更畅、水更清、岸更绿……如东共谋一张蓝图,面貌焕然一新。
(本文配图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