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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绍义
前些天阅读萧乾的《北京城杂忆》,书中说:“我最怀念的,当然是旧书摊了。隆福寺、琉璃厂……特别是年下的厂甸。我卖过书,买过书,也站着看了不少书。”正是因为如此,萧乾先生非常留恋怀念琉璃厂的旧书摊,并盼望这样的旧书摊能让知识分子互通有无。
逛旧书摊,是历代文人的爱好。只要我们翻看古代文人的日记或者笔记,都能在旧书摊上看到他们的身影。
从翁同龢的日记中,我们知道他是从咸丰十年,也就是1860年开始逛琉璃厂的,这与李慈铭第一次逛厂甸的时间相同。而且他们还都在1860年的正月十三和1861年的正月初十分别去了厂甸。所不同的是,翁同龢“无所得”,李慈铭则“捆载而归”。
据清代《藤阴杂记》记载,程晋芳送给袁枚的诗中有这样两句:“势家歇马评珍玩,冷客摊钱问故书。”袁枚看后立即笑道:“此必琉璃厂也。” 时任翰林院庶吉士的林则徐在1816年初的日记中,有两次写道:“上午剃头,赴琉璃厂,晚回”;“上午观厂,晚回”。早出晚归,一逛一整天,琉璃厂旧书摊的闻名程度可见一斑。还有光绪十五年会试进士、翰林院编修恽毓鼎,也是年年逛厂甸,这从他的日记中能看得一清二楚。
富察敦崇在1900年完稿的《燕京岁时记》中这样写道,厂甸“街长二里许,廛肆林立,南北皆同”。有意思的是,周作人在1935年冬在厂甸觅得此书时,也没忘记给厂甸续上一笔:“前得敦礼臣著《燕京岁时记》,心爱好之,昨游厂甸见此集,亟购归,虽只寥寥十三页,而文颇质朴,亦可取也。”郑振铎在《燕京岁时记》题跋中,也曾提到厂甸,“废历元旦至灯夕之厂甸,尤为百货所集;书市亦喧闹异常,摊头零本,每有久觅不得之书,以奇廉之值得之。余尝获一旧抄本《南北词广韵选》,即在厂甸中某摊头议价成交者”。这就是人们喜欢逛厂甸的真正原因了。
当然,在我的印象中,最喜欢逛厂甸的还要数鲁迅先生。著名国画家王羽仪在他的《旧京风俗百图》中这样说:“鲁迅寓京期间,很爱逛厂甸,每年春节必去,而1913年集市的半个月间,竟去了七次。他去厂甸,旧书摊大概总是要去浏览一番的。”这话一点不假,两天一次,鲁迅先生在日记中不但把去的次数记得清清楚楚,还把购书册数和名称以及费用等,写得一清二楚。
胡适于1937年1月8日在北京大学教完课后,与毛子水一起逛了厂甸,但由于天色已晚,只买了几本书。于是在2月24日,胡适又“与子水同游厂甸,只到土地祠一处,买了一些杂书”。这些所谓的杂书,分别是《朱子百选》、《晦明轩稿》、《历代法宝记》、《封神演义》等,共计十本。一处就买了十本,可见胡适也是个真买家了。就在胡适与毛子水逛摊的次日,朱自清与沈从文、林徽因、杨今甫、金龙荪一行五人,也把厂甸逛了一遍。
其他还有诸如戴璐、陈康祺、叶昌炽、缪荃孙,以及周肇祥、姚华、张中行、钱玄同、刘半农等等,无论是晚清还是现代文人学士,只要是到过北京的,他们都逛过琉璃厂旧书摊。这些,我们从他们的日记或笔记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在日记或者笔记中,给我们留下的不仅仅是一种文化底蕴,更是一座精神家园,这座精神家园里浓浓的书香,将永远萦绕在我们心头,不灭不绝,辉映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