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毅

　　“终于红了”“红到通透”“红得让人满意而归”。上周末，北京市民涌入全市各大赏叶胜地，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然而就在一周前，很多兴致勃勃登山赏叶的市民，最后败兴而归。当时，红叶不红、黄叶不黄，甚至有些树叶健康状况不佳，出现萎蔫等现象。很多市民发出疑问：“今年的红叶怎么了？”

　　专家告诉记者，气候条件不理想、病害推波助澜，导致今年北京的红叶比以往推迟变色一周，所以两个周末红叶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

　　顺义舞彩浅山的黄栌已经进入最佳观赏期

　　层林尽染

　　低温、强光照缺一不可

　　“现在已经明显红了，上周还完全不行。”10月31日上午，记者在顺义舞彩浅山滨水国家登山步道，遇到登山赏叶的老方。红色的黄栌、火炬树，与常绿的松柏相配合，将山坡染得色彩斑斓。这里属于燕山余脉，海拔适中，山势平缓，很适合初级徒步爱好者。“这边难度低，景色也好，我每年都来。”老方拄着登山杖稳步攀登，到观景台，他停下脚步，用手机记录美景，“今天早上起了阵风，把雾吹散了，你看这蓝天、红叶，多漂亮。”

　　在老方的手机镜头里，近处的红叶美得浓烈，远处的山峦美得妖娆。“再看看上周。”他翻看手机的相册，在10月25日那天，雾蒙蒙的舞彩浅山只能看见零星红叶。

　　10月11日，北京市园林绿化局发文《本市即将迎来红叶最佳观赏期》。据气象部门及园林专家综合研判，2025年北京红叶将于10月中下旬进入最佳观赏期，整体观赏周期可持续至11月中下旬，呈现“山区早、城区晚，品种错峰、层次丰富”的特点。香山公园作为北京红叶观赏地标，今年最佳观赏期为10月25日至11月15日，园内黄栌、枫树等品种红透率可达80%以上。

　　不过，在10月25日、26日那个周末，很多奔向郊区、打算欣赏漫山红叶的市民发现，今年的红叶变色比往年晚了一些，黄栌、枫叶等品种变红还在酝酿之中。星星点点的零散红叶，让市民争相围观拍照。有网友说：“我拍到了全山唯一一棵红叶树。”评论区有人调侃：“有一亿人在跟它合影。”

　　“今年9月以来，前期是温度一直比较高，没有明显降温的过程。进入10月以后突然降温，但又伴随着长时间的阴雨天气。这些实际上对红叶变色都有不利影响。”抖音科普博主、中国科学院植物学博士史军告诉记者，红叶变色的两个基础条件，一个是降温带来的昼夜大温差，另一个是晴天带来的强光照。所以，在北京山区朝南光照好的山坡，入秋降温以后的晴朗天气里，能看到变色后呈现鲜艳红色的黄栌、五叶地锦等植物，引人入胜。

　　10月31日开始，北京城逐步转晴，这对红叶持续变色形成有利条件。“如果最近能一直维持晴天，别下雨，最高气温维持在10℃上下是最好的。”史军还“祈祷”别刮大风，“一刮大风，叶子很快就脱落了。”

　　病害防治

　　小菌核潜伏威胁红叶

　　从史军的科普，能感受到红叶变色受自然条件影响，非人力所能干预。但近些年来的全球气候变化，实际上对红叶变色也产生直接影响。“按照以往的经验，进入九月，北京的降水就非常少了。但是今年，大家也体会到很反常，九月以来北京的降水太多。这种气候剧烈的变化，植物没办法很快适应。”

　　北京树木医学研究会首席专家、北京林业大学教授田呈明告诉记者，树叶在秋末衰老，产生脱落酸开始脱落过程。这期间，树叶的营养输送被阻断。此时遇到低温晴朗的天气，树叶上的叶绿素加速分解，叶子开始变色。黄栌树叶中的叶绿素在分解，花青素在合成，受花青素影响，树叶就会变成红色。

　　今年10月以来，北京的气温下降，但阴雨天多，光照不够。这就导致黄栌树叶的叶绿素分解慢、花青素合成少。田呈明说：“所以前些天看上去，黄栌树叶不红。”

　　除了气候，病害也同样影响红叶变色。在舞彩浅山，受不同坡面光照条件影响，有些黄栌已经完成变色，有些还在变色过程中。但仔细观察，那些红色的黄栌树，有一些叶片呈现出不同的状态。这些叶面，有的像蒙了一层白色面纱，看不清叶片本来面目；有的又出现卷曲、枯萎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健康。翻看社交媒体，从入秋以来，很多市民都发现不那么红的黄栌树叶，好像被病害困扰，整体健康状态堪忧。

　　市民观察到的黄栌树叶“不健康”状况，田呈明科普，主要是两种病变。一种是黄栌白粉病，会在树叶表面形成白色粉层。这种病20世纪80年代在北京曾经很普遍，经过飞行器喷洒农药，已经不严重了。

　　还有一种是黄栌枯萎病，会让树叶出现萎蔫、干卷、焦枯等状况。这是一种真菌性的病害，病源是土壤里一种针尖大小的菌核，可感染的寄主植物很多，而且在土壤中可存活十几年。20世纪90年代，北京市开始引进大量黄栌苗木造林。这些苗木此前生长的土壤，也种植过棉花，棉花黄萎病和黄栌枯萎病病原菌是一样的。所以，这些带着土壤菌核的苗木，在北京栽种成活后就会感染黄栌枯萎病。

　　田呈明介绍，北京市一直在针对黄栌枯萎病开展防治工作，目前找到一些控制的办法。但是总体而言，平原地区控制效果好，山区控制难度高。

　　奥森南门金黄的银杏引来众多市民打卡拍照

　　秋彩神韵

　　京城秋色不只是红叶

　　“我跟景区有过沟通，今年普遍来说，北京红叶比往年晚变色一周左右。”田呈明说，到10月31日这天，红叶变色开始好转，所以11月1日、2日这个周末，市民前往郊区山地看到了比较明显的红色。

　　在北京，红叶通常是指黄栌、枫树、五叶地锦、火炬树等植物的叶片。而在北京的秋，变色的叶片远不止这些，红、黄、棕、褐、紫……五彩斑斓，彩叶争奇斗艳。

　　北京市公园管理中心在10月20日发文《这个秋天，不必扎堆赏红！市属公园彩叶观赏指南来了》。文章将颐和园、天坛、北海等公园的彩叶收录其中，黄的银杏、棕的大果榆树、深褐的水杉……各有神韵。

　　在青年湖公园，记者看到，沿着湖岸一种紫色叶片的植物引人驻足。这是紫叶李，在北京市内广泛种植，用于道路、公园、庭院绿化。阳春三月，紫叶李绽放粉白的小花，入秋后其紫色的叶片又为京城增色不少。

　　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南门游人如织，大家不着急入园，而是在银杏大道寻找机位。就在舞彩浅山、坡峰岭的红叶还不尽如人意的时候，奥森的银杏已经慷慨地送上一片璀璨金黄。记者10月30日在奥森南门，看到银杏叶片几乎已经全部变黄。或高或低、或近或远，相机手机随意取景，都能拍下令人满意的瞬间。

　　走进南门，不远处有一棵布满金黄叶片的高大乔木。站在树冠之下，太阳透过叶片织成的锦衣，射进来一束束金色的光。这是一棵白蜡，通体金黄，气势完全不输银杏。

　　再往西走，沿途还有逐渐变色的丁香，这种灌木在奥森分布广泛，虽然花期早已过去，但由绿变黄的叶片，还是热情地向跑者们挥手。丁香旁边有一些欧洲荚蒾。每年春天，有追花爱好者会到奥森来拍摄欧洲荚蒾“雪球”一样的花。到了秋天，它的叶片也红艳似火。坐拥丰富的彩叶资源，难怪奥森正在举办“秋日彩叶展”。

　　离开奥森的时候，正巧遇到一对老夫妻在与南门的保安交谈。“除了银杏，还有哪些好看的？”“嗯，那边还有一棵白蜡。然后，北园还有粉黛乱子草。”“啊，那挺好，谢谢！”“不客气。”

　　保安介绍，一年四季都会有游客问路，春秋尤其多，“春天问花，秋天问叶。”市民们不断地从奥森进进出出，带着缤纷的憧憬而来，带着多彩的回忆离开。

　　记者 孙毅 文并摄